石兰感到浑身似被烧红的铁器揪扯着,又似有许多把刀子不断地割着,只要一呼吸、微动一下手指,便会痛得透不过气来。这样的痛苦,昏迷过去倒好。可是,石兰竭力不让自己失去知觉。她怕一昏过去,便会不想醒来。
周围似有许多人。石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出声。她不愿自己的虚弱被别人嘲笑。
半昏半醒中,有人拿起她的手搭脉,模糊有人对话。
“……应该已有三个月了,这段时间本就易滑胎,瞧着脉像,似郁积于心、不曾好生保养,所以才会掉了。如今,加上后背的伤,恐怕……母体也危险啊。”
“三……个月……?母体危险……?”
“是。难道侧……夫人还有亲侍的丫环从没觉察一些征兆么?”
一阵沉默,似乎没人回答。
石兰隐约地想:连自己也是今天才开始怀疑,别人又怎会知道?呵……这样最好……
只听一个压抑着的声音冰冷地道:“怎不回话?主子有了身孕,你这个贴身丫环居然不知道?”
是他的声音。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为何总要怪责无辜?
石兰担心青儿,费力想睁开眼。无奈眼皮上似有千斤重压。
幸好,过了一会,青儿说:“自从上次小产后,小姐的月信一向不准。后来落水、生病,渐渐好了,但这病症更重了,两三个月没来是常事。”她的语气很生硬,石兰知道她在为自己伤心不平。
然后屋里陷入沉默。
石兰猛然想起一事:“紫璎呢?”
——她不会已被撵出去了吧?石兰本打算让紫璎与青儿一道回广州,可是现在自己这个样子,什么都没准备好,没办法送她们回家啊。紫璎一人出了府可怎么办?
石兰焦急起来,微微睁眼,努力出声:“紫璎……”
“小姐!”
“青儿,紫璎呢?”
“主子!”一个哽咽的声音道:“主子,奴婢在这儿。奴婢……奴婢罪该万死……”
石兰动了动手,青儿明白,忙与紫璎一起握住。
“紫璎,你出了这里,若……无处去,先到广州……我的额娘很好……青儿,你找一个信物给紫璎……”
青儿流着泪答应。紫璎怔怔的,却咬住了唇不说话。
石兰放下心事,便闭眼昏昏睡去。
太医见此,心里纳闷,不敢多停留,退了出去。
胤禛立在床前,看着昏睡的石兰,移不开目光。就算在昏睡中,她也是紧咬着牙关不肯□□一声。
他不由想起以前,她常常在睡梦中惊醒,喊着他的名字,然后紧紧抱住他的情景。那时,她是多么依赖着他呀!
胤禛凝视着她的唇,希望那里面会溢出些什么,哪怕是模糊的呓语也好,只是别这样紧紧抿着。
她的唇上有深深的齿痕,那该有多痛?他伸出手,想抚摸那伤痕。她忽然睁开眼。
胤禛的手不由一顿。
石兰的眼睛亮得要灼烧人的心。就这样盯着他,直直地,好似不认识他,
胤禛慢慢将手缩回。
她直直瞪了半晌,又闭上眼。紧抿的嘴唇却不曾放松。
胤禛僵立着,半晌,才走出房去,至厅中坐下。他听太医说完石兰的病情,便命人送出去。然后一人呆呆地坐着。忽见紫璎垂头进来,在他跟前跪下。
胤禛心里诧异,没有出声,等着她开口。
紫璎鼓足勇气,道:“奴婢求四爷开恩!奴婢不愿出府,只愿服侍兰主子。”
胤禛先是一言不发。好一会才说:“你主子不是让你去广州么?你是这儿的家生子儿,到时我给你出了籍,派人送你去广州,有你主子护着,想必那两广总督府不会亏了你。”
紫璎听他的语气似是不答应,心下一横,抬起头说:“这次兰主子出事,全因奴婢而起,奴婢本不该苟活,但又怕辜负了兰主子救奴婢之心。奴婢这命,是兰主子的了,若兰主子好便好,若不好……奴婢便跟了去!如果四爷和福晋不肯让奴婢留下,奴婢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只求一死罢了!”
胤禛凝视着紫璎,紫璎不敢与他对视,低了头等待判决。
终于,他微微叹气:“那就等你主子醒了再说吧。”
紫璎心里一松,磕了个头,哽咽道:“奴婢谢四爷!”
胤禛说:“去吧。”
“奴婢告退!”
胤禛在厅中独自坐了半天,方出了厅,不觉又走到石兰房外。许多人忙碌着,他站了一会,又悄悄离开。
他慢慢走着,经过天井时看见几名杂役在搬运角落里的一堆物事。他起先并没在意,再看一眼,却觉眼熟,好似石兰房里的物什。他问:“这是什么?”
杂役见了他连忙行礼:“回四爷,是兰主子早上说不要了的,命奴才们扔出去。”
“为何不要?”胤禛看这些东西并没破损,有几件竟是极其珍贵的紫檀木制品。
“听说是因为早上被几个人搜过了,大约兰主子嫌脏了吧。”
胤禛听了,望着那些家俱摆设,半晌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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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昏暗,胤禛到了上房。出了那么多事,胤禛还没顾上吃饭,那拉氏吩咐将预备下的晚膳摆上来。默默吃毕,丫头们将碗筷收拾了去,奉上茶。两人相对坐着。
“爷!我——”
胤禛一抬手,近乎烦燥地打断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这事就这样吧。”无论是解释也好,拐弯抹角的讽劝也好,他都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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