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相见,便已经分出了胜负。
林忌知道自已输了。
周转白看了他一眼,然后果断离开,因为他还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这里就不再是属于自己的战场。
如果是从前,一旦确定失败,林忌肯定也马上转身离开,但今天他没有这样做。
这与勇气无关,只与信心有关。
因为他相信自已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
因为这里是沧海城。
……
……
隔着十几里的风与雪,老僧向街那头看了一眼。
林忌慢慢的向后退去,这种后退不是逃跑,而是有原因的后撤。
“你还有路可退么?”
十余里外传来了老僧声音,风雪掩之不住。
林忌看着风雪那头说道:“你追上我,我就告诉你。”
而就在林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武侯府之前。
话音刚落,他抽刀斩下。
上古大阵在这一刻应声而起,以武侯府林忌所在的那一处为中心传到沧海城的四面八方,来到北城三百六十五道街巷的宅落里,来到那些经历了无数年风雨雪霜的青砖旧石间,来到南城的万千人家,来到那些亭榭楼台。
一道沧桑苍凉的气息,从那些砖缝石隙间散发出来,从冰雪覆盖的水井深处、从亭榭楼台的地基深处缓慢升腾而起。
陈旧的梁木吱吱作响,青石板碾出积年的灰尘,小湖底涌出的热泉愈发高温,无数珍珠般的气泡汩汩涌出,鱼在沸腾的湖水里拼命逃窜。
无数的力量感受到了伏魔阵的第一次召唤,如同奔涌的河流,来到他的身前,来到他的剑锋前。
林忌一剑斩下,便把这座城斩了出去。
雪街之上,出现了无数道剑痕,嗤嗤乱响,破墙割地而去。
这些剑痕里凝结着沧海城的天地精气,强大无比,每一记剑痕都在巅峰,把整条中央大街封死。
无数房屋倒塌,建筑毁灭,剑痕携城而至。
老僧的僧衣微微颤抖,便在原地消失。一道剑痕落在街面上,喀的一声脆响,青石板破。
大街上的空气也破了。老僧落回街上,脚踩残雪。他的左腿上出现一道伤口,鲜血如瀑。他一眼看去,狂流不止的鲜血顿时止住,伤口如玉。
无数剑痕,从十余里外的长街那头破空而至。
老僧再次消失。
老僧不时消失,不时出现。
但每次他重新出现时,他的身上都会多一道伤口。
他是千年来佛门的至强者,如今的天下第一人,但面对以沧海城为根落下的伏魔阵,他依然只能被动地防御。
林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至少在现在看来,他做到了。
……
……
老僧再次被剑痕从虚无里斩了出来。
他的额角出现一道极细微的伤口,伤口恰在眉尾,断眉就像是断掉的河堤,血像溢出河堤的水般,从那道细线里缓慢淌出。
他看着长街那头,神情渐趋凝重。
他忽然抬起手掌,缓慢自面前拂下,似古佛拂面自哀,又像是戏里那些变脸的戏法,想要把这张脸抹去。
老僧缓缓落下的手掌,没有把那些鲜血抹掉,也没有让细线般的伤口变成一道金线,只是让断眉与睫毛上多了一层寒霜。
一道寂灭的气息,笼罩了他的身体。长街那头,又有剑痕破雪而至。
寒风先至,老僧衣袖拂动,身躯迎风便涨,仿佛瞬间变大了无数倍,要冲破天穹。
事实上,他还是站在街上,还是那个普通道人。
只是他的身上散发出一道宏大如海、无边无量的气息,这是佛门独有的手段。
而就在此时,林忌的剑很到了。
天地精气狂暴的变化着,在中央大街的风雪中呜咽,似有无数人在哭泣。
一瞬间,他中了数十道剑痕。
可是与之前不一样,此时的剑痕落在老僧身上,只留下了一些极细微的痕迹。
有睫毛落下,有衣袂断,布鞋上多了条小口子。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伤口。智净平静而行,向着林忌慢慢走来。
“诛心咒?”林忌看着老僧走来,真诚的请教道。
“重要么?”老僧的声音从风雪中传来。
林忌看着风雪中说道:“当然重要,我总要知道自己敗在了什么地方。”
精气与阵意不停发生着碰撞,中央大街上出现无数道极细而锋利的线条,街道上不时响起气泡破灭的轻噗声,雪残石破。
老僧的声音在风雪中近了几分。
“这应该是一个上古大阵,但是你没有掌握使用它的方法。”
林忌说道:“是的,这很遗憾。”
“那你为什么不逃?“
“逃,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林忌清晰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毁灭的味道,让他阿很是讨厌,但是这终究是属于沧海城的味道。
“而且,我不一定会输啊。”
说完这句话,他看着风雪中越来越清晰的那道身影,双手紧握剑柄,左膝微曲,身体紧绷如弓,挥剑砍落。
他明白老僧说的是正确的。
他只是借助了伏魔阵施展了自己的力量,可是这并不是伏魔阵的力量,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来寻找伏魔阵真正的力量了。
两剑破风雪而去,呼啸渐厉。老僧神情宁静,再次以掌拂面,僧衣飘摇,气息直冲天穹。
他看着长街那头老僧飘摇而起的身影,体内的精气不停疾出。
湖水沸腾,青砖微颤,整座沧海城里的天地精气,仿佛都被林忌召集到了中央大街之上,向着老僧狂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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