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郑大夫点点头，柳茉也不想隐瞒，而是直截了当的道：“你之前的诊断没有错误。那张伯言没病，问题出在冯夫人身上。”
郑云没想到柳茉竟然承认的这么干脆，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相比之下，柳茉倒是显得大方许多。
她甚至主动问道：“郑大夫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郑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缓缓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我们终究是医者，面对病人的态度要严谨，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太过……”
太过胡闹了！
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换成了：“我不是你的长辈或者师父，没有立场责备你，只是你想过没有，你这次糊弄了那夫妻二人，之后要怎么收场？”
“这怎么能叫糊弄呢？”
柳茉知道郑云是好意，叹息着解释道：“你也看见了，那冯夫人来的时候满面忧思，就差把郁结于心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像她这种情况，必然休息不好，又怎么能养好身体孕育孩子？”
“再说了，我也没有撒谎，那张伯言身上确实有暗伤，而且他虚火旺盛，肝经不顺，趁着这个机会调理一下也有好处不是吗？”
“至于冯夫人的病……”她耸了耸肩，“反正我给那张伯言开了一个月的方子，只要在一个月之内把冯夫人的病治好不就行了吗？”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看着郑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
“郑大夫，我知道，你并不赞同我将病因归在张伯言身上。只是他们夫妻二人终究是冯夫人承受的压力大些。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她能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能够在相对宽松的环境下养好身体，孕育孩子，这也是我唯一能帮到她的地方。”
“可能在你眼中，我说了谎话，不算是个好大夫，但是我觉得，身为医者，不但要治病，有能力的情况下还要治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谎言，却能换来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幸福，就算是事后要面对指责，我也绝对不会后悔这么做。”
郑云看着她好一会儿，突然道：“你真的有把握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治好冯夫人的病？”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柳茉语气笃定的道。
“我知道了。”郑云缓慢的点头，隔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道，“你刚刚说的医者不但要治病，在有能力的情况下还要治人……这话，是你父亲说的？”
“不是。”柳茉赶紧摇头，“只是偶尔在一本医书上看见的，原话是，下医者治病，中医者治人，上医者治国，那是著书者自己的注释。”
“哦？”郑云听得眼前一亮，“那书现在在什么地方？可否借来一看？”
“这个……”柳茉脸上带这些歉意的道，“很抱歉，书是我父亲的，只是他去世之后，医馆里的东西丢了不少，那书也跟着不见了。所以怕是要让郑大夫你失望了。”
“丢了啊……”郑云语气里满是遗憾，“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著书人一定是个医术高明的前辈，只可惜我没有那个运气，不能亲自拜读他的心血之作了……”
眼看着郑云不再追究自己“暗度陈仓”的事情，柳茉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她对那夫妻二人的病情做出了相反的判断，终究还是对郑云觉得有愧，所以，临走的时候，还是郑重的向他行礼道歉。
对此郑云表现的倒是十分的豁达。
用他的话说就是“我虽没有治国治人的能力，但配合你的心胸还是有的，你放心吧，我行医这么多年，什么事情也都见过了，绝对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心存芥蒂的。”
柳茉自然能看出对方说的是真心话，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再度向郑云表达了自己的歉意，然后便出了诊间，让和安堂的下人帮忙寻找李青。
很快，那下人便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柳茉一愣，因为来人不是李青，而是上午见过一次的齐管家。
“少爷本想过来见你一面，可却临时有两位府城来的贵客要接待，这会儿实在是脱不开身，所以让我替她送柳姑娘出去。”
齐管家笑的一脸亲切温和，完全不见在其他人面前的虚伪狡诈：“医馆里的活计按照姑娘的吩咐备了不少金线草，这会儿李家小哥正在后门装车，很快就过来了，还要劳烦姑娘在这里等等。”
“没有关系，说起来，也是麻烦齐叔叔和齐少爷了。”柳茉寒暄了一句，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问，“府城里来的贵客？是不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难道是张伯言和冯瑛夫妇？
“是的。”齐管家点头笑道，“我差点忘了，柳姑娘刚刚给那两位看过病，自然是见过的。”
齐仲锋正在招待张伯言和冯瑛夫妻？
上次他们来的时候是找的郑云看病，齐仲锋不是推说身体不适没有相见吗？怎么这次却不一样了？
柳茉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道：“招待张公子夫妇，是你家少爷主动提出来的？”
“是啊！”齐管家还是那副表情，“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回事，一直让人盯着前面，眼看着他们夫妻抓完药，便把这两位请到了后面。他这会儿正和那两位相谈甚欢呢，所以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来跟姑娘告别。”
齐管家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柳茉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齐云峰显然是担心自己看不好冯瑛的病，怕那两人迁怒自己，所以便派人守着。
等那二人一出来，就赶紧把人请到后院，应该也是想着万一自己惹得那两人不高兴，他也好从中斡旋，免得自己被两家的人迁怒。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柳茉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动。
在她看来，她和齐云峰之间不过就是普通的医患，最多再加上个合作伙伴关系。
她怎么也没想到，齐云峰竟然会为她思虑周祥到这种地步！
实在是令人忍不住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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