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我便松开了拽住他衣领的手,他发现我没有对他动武的意思了,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
旁边,那被我一把丢开的提灯因为里面的烛火倾斜,竟然便将整个长灯都点燃了,长灯是竹子扎的纸糊的,自然很容易引燃,没一会儿就烧起来了,倒是把周围都照亮了一圈。
“你想要娶秋娘,那是做梦!”
“大不了就去抢亲,我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你就算愚蠢得五谷不分,至少也要看得清强弱悬殊吧?”
“我即便做了洛州牧的幕僚又有何用?我又不能天天见到秋娘?”
“你要真不怕死,还不要脸面的话,那还不如去求求洛州牧,让他做个顺水人情,把秋娘赐给你!”
这话陡然让宫明眼中一亮。
“……”
宫明半晌都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能性了。
很快,被焚烧的灯笼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了,眼瞧着将要化作一团灰烬,周围的光亮也正一点一点的消失,而四周应该不需要多久就会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了。
我突然有些奇怪,为何独独这条小巷会没有夜灯引路?
“你说得一句话,我很喜欢。你说只要是喜欢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愿意多花心思和时间。我一定要得到秋娘!”
宫明突然十分认真的说出这段话来,这说明他已经有了想要同人相争之心了。
很好,只要有了争夺之心,才会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很好啊,那你就去想方设法的得到,只有得到了,你才能知道那是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当我说完这句话时,灯笼也在此刻焚为了灰烬,周围又开始陷入一片昏暗之中了。
可我与宫明的目光却在黑暗之中也能很好的对视,旋即双方都人忍不住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来。
等笑声渐渐淹没,宫明非常痛快的深呼吸了一次,言道:
“我应该回宫家了,得赶紧去向老太君请罪!”
很好,他已经在知道该如何补救自己的方才所犯下的错误了,这第一步主动向宫老夫人请罪,才有可能保住他宫家的姓氏啊。
“好,我去帮你叫一辆马车送你回去。”
“从今往后,便有劳高御史为宫明多多费心了。”
我不禁皱眉,这话,是打定主意赖上我了是么?
“那就得看,你值不值得我为你多多费心了。”
我的意思很清楚,只有有用的人,才值得我费心。
“那便请拭目以待吧!”
宫明突然有了斗志,因为他有了主动想要争取的东西了。
也正在此时,一个模样朴实的汉子推着自己挂着灯笼的小车正往这边走来,却陡然看到两位公子横在小巷中间直接拦住了去路。
这条巷子是凤来楼运送日常所需货物必经之处,所以除了与凤来楼有直接供货关系的小商贩会常走这条小巷送货以外,一般的客人与行人都很少往这条路走。
我瞧着终于有人往这条巷子来往了,便想着给点银钱让这位小哥帮宫明叫一辆马车送他回宫家也好。
对上了那汉子探寻的目光,我刻意扫了一眼了这朴实汉子推车上的货物,这位小哥是个卖油郎,想来是专程来给凤来楼送油的。
“两位公子,为何会在这巷中立着,还不掌灯,若是碰着了可如何了得?”
汉子见我与宫明身着便知是士族子弟,故而言行举动都尽量显得得体,以免唐突。
我向这汉子作揖一礼,言道:
“这位小哥,我的朋友喝醉了,劳你替我这位朋友唤个车架来送他回去,这是银钱,多的便当作谢礼了。”
说完,我从怀里摸出个钱袋子来,随手便掷给了那汉子。
汉子忙用左手去接,将钱袋捧在掌中后,便躬身说道:
“两位公子请稍候,小的这就去为公子唤车架来。”
说完,便将自己的推车停好后,向我们躬身一礼便转身去唤车架去了。
“回去之后,先拾掇拾掇,再去向老夫人请罪,免得失礼。”
我瞧着他这身狼狈不堪还酒气熏天的,确实太不像话了,非得气到老夫人不可。
宫明知我用意,便点头应允。
这回即便不被族中除名,也会被赶出家门了。
宫明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这从天子骄子成为落地凤凰,可不是谁都能一下便适应得了的。
“若是有难处,只要我还在洛阳的话,你可来寻我。”
对于宫明接下来要过的清贫日子,我是一清二楚的,因为他现在正在经历的便是我当年已经经历过的事情。
从来不用为材米油盐而烦恼的世家子弟,第一次体会到人间烟火的艰难与不易,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很难适应,可生活所迫,再不适应为了活下去自然而然也就适应了。
那时候的我比宫明还好些吧,至少我被人从高家赶出去的时候,因为有了翰林院修撰的职位,有俸禄伴身,虽不多,至少还有老柴头掌家,还不至于会经常饿肚子。
宫明突然觉得,眼前的高辰没有了先见之时动不动就夸自己多么得天独厚的地位,而洋洋自得的那股令人惹人讨厌的劲儿了。
“高辰,你是个很有趣的人。这次的事情,宫明承你的情,就当我欠你一回。”
能让宫家的明大公子如此相待,想必在这洛阳城中也还算得上是值得在人前炫耀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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